新的中国人形象,中国当代文学的新主题与新
李云雷
现在的中国作家所经历的时代是一个剧烈变化的时代,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们国家的各个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置身其中的每个人也都经历了这一重要的历史进程如果能够真正写出这一巨变,写出我们这个民族的“心灵史”,将会是重要的经典作品,这也是不少作家追求的目标。
但是要写出这一剧烈的变化,我们不能沉浸在日常生活中,不能将当下的现实视为“自然而然”的存在,我们需要具备一种历史感,需要在历史的变迁中考察中国人的经验与情感,衣食住行的变化,这里面既有激烈的冲突,也有细微的差异,但只有在历史的视野中,我们才能看到很多事情并非自然而然的,也并非从来如此的,我们才能够更深刻地认识我们的时代。
我们具有了“历史感”,也就具有了现实感,这可以让我们对现实生活更加敏感,也可以在现实的变化中去把握未来。
伴随着中国由弱到强的转变,中国人的“文化自觉”越来越构成了一个重要的文化现象,在学术界与社会民众中间,民族主义与保守主义成为了重要的思潮。对于我们来说,问题是什么意义上文化的“自觉”,如果说传统文化构成了中国文化的一个侧面,20世纪的革命文化以及改革开放以来的改革传统同样构成了中国文化的不同侧面。
在具体的文化创造上,也体现出了鲜明的自觉意识。这表现在不同的层面,一是在当前的小说创作中,作家越来越注重表达中国人的经验、情感与文化性格;二是有的作家开始以新的眼光审视中国所走过的道路,在对时代的反思中探索新的可能性;三是一些新的文类如科幻小说、官场小说的盛行,也突破了五四新文学的传统,在一个新的层面上展现了中国人建构文化主体性的努力。
胡学文是底层文学的代表作家之一,他小说中的不少主人公具有一种执拗的性格,一种百折不挠的精神,一种为了一个目标虽九死而不悔的气质,如《命案高悬》中的吴响、《向阳坡》中的马达等,这些人物都是最底层的民众,没有“文化”,但是他们为什么能够如此坚韧呢?如果我们在年代构建起来的思想框架中,在文明与愚昧的视野中,根本无法了解这样的人,也根本无法了解中国与中国农村。
在这样的思想框架中,农民或者底层常被视为“愚昧”的代表,或者被视为国民“劣根性”的集中表现,被视为没有“文化”,但这只不过是来自西方、城市或现代资本主义的“傲慢与偏见”。
他们所有的并非精英阶层的文化,而是另一种“文化”——从周公、孔子到程朱陆王的传统文化在民间千百年来的积淀,以及“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的地方文化传统。胡学文的小说写出了这种文化在民间、农村的积淀,写出了传统文化、民间文化与地方文化所养成的“人格”,或者“精神”。而这样的“精神”,正是底层或中国人最可宝贵的精神。
只有这样认识中国人,认识中国的农村与底层,才能解释为什么中华文明历数千年而不坠,为什么中国经历了“数千年未有之变局”而没有亡国灭种,为什么现在中国又奇迹般地浴火重生。
付秀莹的《旧院》在对个人独特经验的描述中,写出了中国人经验、情感的独特方式,或者说写出了我们的“民族无意识”。小说写的是一个大家庭之间复杂微妙的关系,幽婉细致地深入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以及人们微妙的关系之间,向我们揭示了其中的隐约曲折之处。感叹时光流变与世事沧桑,并通过一个家庭的盛衰来表现,可以说是中国叙事文学的一个传统,从《红楼梦》到《呼兰河传》都是如此,而《旧院》可以说是这一美学的当代继承者。
而在一个更为开阔的精神视野中,我们可以说《旧院》不仅写出了个人记忆与“民族无意识”,而且写出了一种人类共同的悲哀与惆怅,那就是一个美好世界的消失,人们面对世事变迁的沧桑与无奈,以及重返旧日时光的渴望。在这篇小说中,我们不仅看到了中国人独特的情感结构,也可以看到中国人情感与美学的普适性。
新的时代不仅表现在作家开始以自觉的文化意识讲述中国故事,也在于对以前故事的重新讲述,正是在旧时代故事的新讲法中,我们可以看到时代的变迁。在这个意义上,韩少功的《日夜书》是一部值得重视的长篇小说。
小说所写的内容是“知青”,但韩少功并非将目光局限于“知青生活”,而是在四十余年的宏大视野中,描述知青在时间中的流变与命运的波折。
小说所写到的这个时期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变化最为剧烈的时期之一,从“文革”到“新时期”,到90年代,再到新世纪,中国仿佛处于一股激流之中,社会结构与精神氛围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知青们置身于这一剧烈的变化之中,他们怎样走向了各不相同的人生,他们的内心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在这部小说中,韩少功通过他与知青朋友们的人生历程,为我们呈现出了这一代人的精神面貌及其在历史中的变化。小说在叙述方式上虽然回归“传统”,但并不注重故事,而是以五六个主要人物为中心,以“列传”的方式描述这些“典型人物”各自的命运与生活故事,他们的命运相互交织在一起,在时代大潮中沉浮与漂移。
在这部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韩少功厚重的“历史感”,正是对时间变化的敏感,让他可以站在今日的视角重新审视知青一代的命运。如果从韩少功的创作历程来看,他最早写作的便是《西望茅草地》等“知青文学”,其后是以《爸爸爸》为代表的“寻根文学”作品,在经历了《马桥词典》等实验性的阶段之后,现在他又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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