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觉醒加拿大之战背后的英法角力历

传说最早到达北美的是北欧的维京人。此后很可能又有其他地区的人到过这里。但相对说来，在年前整个美洲大陆都处于孤立隔绝的状态。克利斯托夫·哥伦布航行美洲，开通了新、旧大陆之间频繁交往的渠道，北美也就开始感受到来自欧洲的冲击。首先到北美探查的是约翰·卡波特。他本是威尼斯航海家，受到英国国王的支持和布里斯托尔商人的资助，于年5月率18名船员，乘“马修”号向西航行，目的地是东方的亚洲。

美洲最早被探航的部分其实不是13块殖民地抑或西班牙人的西印度群岛，而是今天的纽芬兰，当时被称作“赫柳兰”，而新斯科舍一带被称作“文兰”。加拿大与欧洲特别是北欧的联系要远早于美洲的任何一部分，但是最后加拿大的大部分地区，其荒凉程度却只有巴塔哥尼亚可以与之相比。英国人对于加拿大的开发贡献并不比法国人强，魁北克等今天加拿大的核心地区都是原先新法兰西的范畴，不列颠-新哥伦比亚、马更些河流域和环哈德逊湾地区都是极其荒凉的，直到今日其情况也并未有较大改变。

英王亨利七世授予他统治他所发现的任何地方的权力。但他到达的却是今加拿大东部海岸，可能是纽芬兰，也可能是布列吞角。他同哥伦布一样，相信自己到达的是亚洲。次年他率人再度西航，并携带货物准备同东方进行交易。这次他虽未抵达他想象中的富庶之地，但却证实他所到的地方不是亚洲，而是一个新大陆。数年后，卡波特之子塞巴斯蒂安也到过北美，可能通过了哈得逊海峡。他声称自己发现了通向东方的航路，但无人理睬。这些早期航行虽然到达了加拿大海岸，不过没有在人文和地理方面产生很大后果，因此可以说加拿大仍未被“发现”。真正开始对加拿大内陆进行探查的是法国人。

法国长期以来一直与西班牙存在矛盾，在对美洲的探查和殖民方面也是如此。年法王弗朗西斯一世曾派维拉扎鲁航行到北美海岸，目的是寻找通向亚洲的水道，但未成功。雅克·卡蒂埃(—)是一个著名的航海家，抱着寻找金银财宝的心愿，决定对圣劳伦斯河谷地区进行探查。他于年航抵纽芬兰，穿过贝尔伊斯尔海峡，首次进入加拿大内地，发现了一个过去欧洲人未曾知晓的地区，并为法国取得对这个地区的领有权。他遇见一些印第安人，同他们进行货物交易，还从他们那里得知一些有关内陆的情况，带回两个土著儿童以训练作为翻译。他此行的最大收获，就是发现圣劳伦斯河是一条河流，而不是通向太平洋的海峡。第二年卡蒂埃又带人乘3艘船向北美进发。这次他先沿着圣劳伦斯海湾仔细搜寻，以证实确无其他通向内地的水路，然后由圣劳伦斯河航行，在印第安人的引导下，到达今魁北克城。

当时叫斯塔达科纳(Stadacona)，是一个印第安人的村落，他称之为“加拿大”，并把圣劳伦斯河叫做“加拿大之河”(TheRiverofCanada)。印第安人对他的到来十分欢迎。接着他继续沿河向前航行，到达霍切拉嘎，即今蒙特利尔，当时也是一个土著村落。最后他来到一个易洛魁人村镇，由于河道滩多水急，不能再向前航行了。当地的印第安人为了取悦法国人，编造了不少有关加拿大内地的美妙神话，吸引卡蒂埃和法国国王不断对北美大陆进行探查。卡蒂埃返回斯塔达科纳过冬，预备开春后继续西行。但在那个寒冷艰苦的冬天，他手下的人受到严冬和疾病的夹攻，多人丧生，加之给养不足，他不得不返回法国。

从这段材料可以看出，日后新法兰西的主要居民点，都不是自身单独修建的，而是在旧的印第安人居民点基础上形成的。而且大多沿河、沿海，这些与之前东亚帝国中古时期的南进扩张是一样的，都是在水路交通比较发达的地方修建居民点，一方面是为了便于运输所需物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防御，最坏情况下也可以通过水路快速撤离，灵活地应对原住民的袭击。而且有趣的是，法国人建立据点的方式不是像皮萨罗那样血腥的零和游戏式的征服之——墨西哥城就是在毁灭阿兹特克人都城特诺奇蒂特兰基础上建立的。法国人选择的是与印第安人合作的殖民。而这就与他们的殖民力量不足有关。否则说话也会硬气许多，对待土著的态度也不会如此客气。

殖民地的维持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罗格角殖民地的经历就验证了这一点。除了与印第安人的贸易，法国人还想要建立与东方的联系，或者发掘出像西班牙人在波托西所获得的巨大利益。总之，获得财政支持就是西班牙、英国、葡萄牙与法国等西欧绝对君主制国家的根本动力，这一问题笔者在之前关于俄国在西伯利亚殖民的文章中已有分析，此处不再赘述。

而且，军队的不足也使得法国在美洲的殖民活动得不到稳定的保障，名士兵，如果遇到极大规模的土著部落，根本撑不下去；其次，即便不考虑被包围的情形，法国人的弹药补给很难得到保证。大西洋上不可抗力太多，远渡重洋去送一次书信，在千里迢迢的运回一次弹药，这中间的区隔，很可能已经大不一样。而火器是当时唯一能够保障他们统治地位的后盾，就像哥萨克在西伯利亚的情形；而且哗变的情形也没有考虑到。因为任务的需要，不可能对火药形成十分严格的管控，而苦寒的加拿大与各种诱惑，都会给殖民地的社会关系带来微妙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往往是具有腐蚀性的。在欧洲各国的殖民史上，这种事件都发生过。

这次他带了一名叫唐纳科纳的土著首领同往，以便向法王描绘加拿大西部内陆的情况。此举有助于维持法王对北美的兴趣。年法国人组织了一次新的北美探险。这次行动除了继续寻找财宝和亚洲通道之外，还在于为移民作准备。这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转变。一开始西班牙对法国的举动甚感不安，担心法国人在新大陆建立据点，从而威胁其在美洲的利益，意欲联合葡萄牙在海上袭击法国探险队。但是年5月法国人出海后却一路十分顺利。

西班牙在欧洲陆战中就经常吃瘪，所以对于法国在美洲的登场十分警惕。

这次带队的仍是卡蒂埃。他指挥5条船浩荡西行。船上载有从法国各监狱集合的犯人，作为新大陆的移民，此外还有名士兵。他们在罗格角过冬。这里冬天苦寒，疾病侵扰，印第安人充满敌意，迫使卡蒂埃放弃西进计划，一开春就匆匆返回法国去了。随他之后而去的罗伯瓦尔在罗格角建立定居点，但一个冬天即有50人死于坏血病，而罗伯瓦尔的兴趣又不在移民，只热衷于寻找金矿，结果金矿没有找到，殖民地也无法维持，只得于年撤回法国。

法国在加拿大的第一次殖民尝试即告失败。卡蒂埃在加拿大的探查中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其最大贡献在于发现了圣劳伦斯河这条通往内陆的主要水路，并且确立了法国在圣劳伦斯湾地区的权力。他的探查奠定了建立新法兰西的基础。卡蒂埃之后法国政府对加拿大的兴趣消沉了若干年。但此期间北美却成了法国民间向往的捕鱼基地，前去捕捞的船只穿梭不断，年仅纽芬兰海域就有条法国渔船。这些捕鱼的法国人，顺便与印第安人进行贸易，换回当地的毛皮到国内出售，毛皮贸易由此兴起并很快成为有利可图的事情，再次刺激起法国政府探查和开发北美的热情。16世纪末法国国内也度过了长期的内战和外国入侵的动荡局面，亨利四世(—年在位)确立其统治之后，有精力注重向海外发展。对当时正处于兴盛之中的专制王权来说，占领加拿大和用基督教改造那里的土著居民，可以极大地增强法国的影响和势力。另外，这一时期在西欧广为流行的贸易独占权制度，也对法国在加拿大的殖民活动有很大的推动作用。那些从事海外殖民和贸易的国家，多把贸易、移民和新大陆土地的开发特权授予一些与王室关系密切的贵族和商人，这种独占权通常由王权以特许状的方式予以确认。法国也援用这种办法，鼓励民间冒险公司对新大陆进行探查和开发。

争论比较多的，是法国为什么会在与英国殖民竞争中落后并败下阵来。其实这一点也很好解释，法国并非输在国力上，而是国力中能配置到海外扩张的部分。诚然，法国为了黎塞留的“自然疆界”而耗去了很大精力，但是依旧有很大空间可以用于对外的扩张，之所以没能发挥出来，并非单纯的证明国王不政，而是金融集权与政治集权两种集权体制调度资源效能的不同。两者在政治学意义上并没有西方所谓孰好孰坏的“正义之分”，相反，金融集权是对政治集权的进一步发展与深化，金融集权能够帮助金融财团更好地实现政治集权，而且能够降低统治成本。

海权的本质就是金融集权，为陆权的本质就是政治集权。所谓的海洋文明说，不过是一种文人庸俗化的瞎扯，根本不构成什么有力的论证过程。而且我严重的提醒做中古英国史的同仁，不要把追溯这个东西搞得太过火了，尽管做历史的最擅长的就是“发明”传统——寻溯之前有过的，与现在存在联系的内容，英国的古代根本不存在于近代海权或者现代性产生必然联系的因素，如果人为地把一些在表象上看起来与海权相近的内容强行和近世英国的先进因素联系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先入为主，这和20世纪初战胜俄国之后写《开国五十年史》，把海权嚆矢追溯到神武天皇时代的日本人是一样的，只是为了给自己涂脂抹粉而作，和衣锦还乡后给自己乞讨的祖宗树一个大祠堂，编造一些名贵的身世并没有本质区别。

文人的毛病在于，虽然他们能够发现一些超越一般个体利己视域的内容，但是过分的不食烟火，以致认为存在一种脱离人性的神性力量存在，它不庸俗，不贪利，这就从很多文人自以为道德史观、文化传统等意识规范的精神力量可以对历史发生决定性影响一样的荒谬。文人最大的敌人既不是物质世界，也不是所谓的外力干扰，或者所谓“世界的崩坏”，而是自己不断产生的脱离实际的追溯传统、三代之美的尚古情结，这种思考当然有其好的一面，但是不能过分发扬，过分发扬就是一种愚昧。愚昧分两种，一种是无知的愚昧，另一种是有知识之后的愚昧。脱离现实的空洞的思维内卷，生产出来的都是希腊人的垃圾，却还自以为美。

英国的体量如果单论当时的实业生产，仅仅是法国的二分之一，为什么它能够胜过法国？就是因为英国能够不断透支商业金融的未来支付能力，而这种能力又以未来的殖民收入为保证，以英国的财政所有权为抵押，所以英国才集中全力在加拿大取得了殖民战争的胜利，从蒙特利尔围城战就能看出当时英国打得极其吃力。虽然法国人没有像英国那样从容的海上援助，但是仍然把英军主帅打死，最终只是因为补给不力而被迫投降，英国拿下蒙特利尔就已经是拼了老命了。

法国在其他方面并没有真正落后于英国的地方，包括在殖民地的拓殖上，它也是采用特许状制度，建立新据点，成立垄断性贸易公司，并且运进法国的制成品，发展和美洲的贸易来获利。

蒙特利尔对于双方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战，因为这个居民点人口最多，也是连接新法兰西与路易斯安那的枢纽环节，可以说是最重要的要塞，一旦失守，对于法国而言，不仅失去了夺回圣劳伦斯河流域的触底反弹之机，而且将使得路易斯安那门户洞开，毫无屏障。从补给角度看，英法双方的补给线都很长，但是英国的海军强大，在同等距离之下，英国的海路运速远高于法国，这还不说十三殖民地对于路易斯安纳的袭扰，使得蒙特利尔的防御能力大为缩水。英国夺取蒙特利尔后，就能够切断新法兰西与路易斯安那之间的联系，并且分割包围两个区域的法军。同时，也能使得最不利的哈德逊湾与相对富庶的北美殖民地联系在一起，使之摆脱被法国殖民地战略包围的处境。

年，在亨利四世的支持下，阿伊马·德·蔡斯特斯组成一个殖民冒险公司，吸收当地有钱的商人，对加拿大发起新的探查。这次扮演主角的是塞缪尔·德·尚普兰(—)。他是法国人，曾于年参加一次西班牙探险到过美洲。他有很丰富的航海和地理学知识，深得法王亨利四世信任。年他首次参加对圣劳伦斯河谷的探查，沿河行进到拉钦，已接近五大湖地区。他从印第安人那里听说休伦湖水是咸的，猜想那可能是南部大海，或许通向太平洋。这种想法乃是驱使他继续进行探查的动力之一。他回国后，与新近获得阿卡迪亚地区贸易独占权的德蒙取得联系。德蒙为发展毛皮贸易，决定在阿卡迪亚建立永久殖民地。尚普兰受德蒙之托，具体负责执行这一计划。

年他带领人驶向阿卡迪亚，把移民点建在芬迪湾的圣克罗伊克斯岛上。结果很快发现这里气候寒冷，资源有限，难以长久定居。于是他只得于转年将移民点迁往安纳波利斯盆地的罗伊尔港。这里冬天气候比较温和，作物充足，且能与印第安人友好相处，一开始似乎充满成功的希望。但未料德蒙在年失去了阿卡迪亚的贸易独占权，罗伊尔港殖民地也就暂时放弃了。到年法国才在加拿大建立第一块永久殖民地。

这一年德蒙获得圣劳伦斯河谷的贸易独占权，再次支持尚普兰在这个地区建立永久殖民地。于是魁北克就出现在加拿大的土地上。巧合的是，17世纪初乃是欧洲各国在北美的殖民活动取得突破性进展的时期，英国人于年建立詹姆斯敦；年荷兰移民来到哈得逊河流域定居。法国在北美的殖民活动开始得并不算晚，但由于法王和毛皮商人的主要兴趣都不在移民开发，很少有人愿意终老加拿大，来到这里的目的不过是从事毛皮贸易而赚一笔钱，然后返回法国，所以，魁北克在建立后的相当长时间内并无永久居民，其土地亦未得到开发。

同一时期今天美国范围内的城市也逐步发展起来。波士顿、费城、纽约（新阿姆斯特丹）和查尔斯顿四大城市都依托沿海港口便利发展起来。查尔斯顿与西属殖民地的风格相似，都是喜欢宏伟建筑，而且居民拥有庄园。波士顿等前三个港市都有自由民的手工业与农业作为经济腹地与英国产生产业的分红，这样便能留住居民；而法国的加拿大则与俄国在阿拉斯加的皮毛殖民地很相似，没能建立农业、手工业的供应链，使得当地除了毛皮商人等暂时性人口外并无太多的常住人口，这也是殖民地市场不发达的表现。加拿大既没有切皮萨克湾以南的温暖气候和西班牙等国从非洲贩运来的黑奴劳动力，又没有北美13“州”的内循环，所以不可能维持普通民众的永久居住。

印第安人的购买力虽然没有太多具体数据，但是可以想象农业生产力并不发达的村庄能有多少消费能力与剩余。所以贸易独占权在很长时间内与其说是没有人占，不如说是根本没油水可榨，所以形同具文。直到后期，圣劳伦斯河谷地区得到进一步开发，经济禀赋得到增益之后，这里的贸易独占权才有了实际的收益效果。但是问题在于，英国此时的13州殖民地已经发展得更繁荣了，所以说差距就更大了。对于法国守住北美殖民地难度就更大了。这从日后两者在美洲动员起来的民兵兵力就能看出，法国捉襟见肘之时，英军却有源源不断的炮灰前赴后继的补上来。法国的殖民地在战时就是一个输血包，而英国的殖民地却是一个“供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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